古典文学与我的美术渊源（上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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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曾大体计算过我生平对时间的分配使用，大概读书、作画用的时间最多,作文、作诗次之,书法又次之,但给人的印象似乎我写字最多。在本人的学术国际研讨会上,又称我为“国际名人,爱国诗人,民族画家，四绝(诗、文、书、画)”,我也看作是对我的过誉之辞。我写白话散文之外,更多的创作了不少古文辞、骈体文赋。我的大半生除了就学于美术学院,就是从事中国画的创作，再就是撰写文章,在砚田墨圃中青灯黄卷、轮番耕作,这样的生活从来没有停顿过,我自刻两方图章,“美院三度”,“刺股十年”，也可称是我生平的写照。

就中国艺术的传统性来看，它的文学性似乎比之于西方更强。以中国画而论,它不仅是文学的,而且还是诗的，有时又是书法的,这在中国画论中有广泛的论述。中国的大画家像阎立本、王维、苏东坡,几乎都是当时的文人,有的同时是诗人。

我作画构思命题,大体有两个来源,一是取材于丰富的生活所见所感，一是在古典文学中汲取发掘。在古代文献中所挖掘出来的某些东西，在现实生活中得到充实印证，从而形成了我作品的命题，而这样的题材,非但与中国的传统人文思想有着亲密之关系,而且也为人民所喜闻乐见，从而规定了我的中国画创作的特质。

我小时候在农村生活,所见最多的农闲劳动,是用黄土夯墙,文词上叫做“版筑”,这就是用两块长木版夹土,用铁杵夯实，形成农村的土墙,这种筑墙劳动,一般在初春白杨吐穗之时。后来我读《尚书》和《孟子》中的“傅说举于版筑之间”,都提到过传说在殷代以一个奴隶的身份在筑墙，被商王武丁任命为大臣治理好国家,说明武丁举贤任能,善于发现人才,以此构成了历史性的画面。同样受生活与古典文学之启示,我少时父亲从集市上买鱼回来,总是用柳条或苇条穿着,掛在门环上，引得馋嘴狸猫直抓门板,当时即引起我极大的生活情趣。后来在读帖中发现远在先秦的《石鼓文》上，已经有这样的生活描绘:“其鱼惟何，惟屿惟鲤,何以橐之，维杨及柳”,这个古老的穿鱼方法可见中国民俗民风流传之长，一直流传到我的少年时代。后读六朝歌行有《饮马长城窟行》,其中写到了鲤鱼书。

青青河畔草，绵绵思远道。

远道不可思，宿昔梦见之。

......

客从远方来，遗我双鲤鱼。

呼儿烹鲤鱼，中有尺素书。

长跪读素书，书中竟何如。

上言加餐饭，下言长相忆。

大概古人爱食鲤鱼,鲤谐“礼”音,鱼谐“余”音,“岂其食鱼，必河之鲤”,鲤既是中国人的美好食品,又是一种吉祥物。这种吉祥观念是传统的,即作为美好礼品及有余的生活象征,又是中国型的,因此我画的双鲤图,即寄寓着古今诗人之遐思。